发布时间:2025-02-21 17:47:25    次浏览
靖难之役中,南京陷落,当时的天子建文帝下落成谜。许多人相信,建文帝逃亡了。然而,这只是观念的历史,而非真实的历史——本文摘自胡丹:《“神奇其说”:建文传说的神秘性探析》,原载《福建师范大学学报(哲社版)》2016年第4期。发表时有所删节,需参考请查阅原文。建文帝生死之谜与建文出亡传说,是明代留给后世的极富魅力的历史文化议题。上世纪30年代以来,学者通过梳理相关文本,已基本廓清了建文传说形成、发展与演变的路径,对与“建文”相关的话语特点、主要故事形态,及建文传说背后隐伏的政治、伦理与利益动因,都有了更为深入的了解。如果我们将建文故事创作的显明动机称之为“理性”的话,那么在理性之外,还浸透着强烈的“非理性”因素,那就是在所有建文传说中突出存在的神秘性特点;可以这么说,基于术数、命理的神秘化阐释——本文借孟森先生之语,称之为“神奇其说”,实际构成了建文史、传的最为重要的特点。“神奇其说”本身并不是一种独立的解释体系,然而它作为一种普遍的心理程式,强烈灌注于各种官方、半官方和民间的“历史”建构之中。 一、“建亡燕兴”之神秘前兆撮要靖难之役的阵痛过后,人们开始思考:燕何以胜,帝何以败?虽说燕王朱棣富于雄才,善收人心,建文帝允炆亦是慈仁素著,得臣民拥戴,到底是什么决定了历史航船的转向?对这个问题,明代以来的学者曾就建、燕之得失,做过一些理性讨论,然而更多的人将其成败归诸神秘力量,认为一切皆由命定,而且天意早已通过各种隐秘的预兆传递出来。在朱棣授意编成的《奉天靖难记》中,记载了朱棣生时“云气满室,光彩五色”的祥瑞及“燕地有天子气”的“望气者言”,为其“君权神授”提供了符瑞依据。值得注意的是,明太祖朱元璋对其得国之由,并无太多的神秘化装饰,只是一般地说“天命”有归,而在永乐时期所修的史书中,明朝开国史忽然被赋加了许多神秘的信息。如《天潢玉牒》载太祖家乡濠州有“王者气”,太祖诞时有白气、异香等兆;特别是开创时期的种种神迹、祥瑞,如井喷一样涌现。这些都是后来积薪累加的。显然,朱棣急于通过这些神秘符号,为其篡逆做出“顺天应命”的解释,为此煞费苦心进行编造。此举也极大地影响到后世对建文史事或靖难之役这一段历史的解读。譬如,建之亡与燕之兴,皆有“预兆”可寻——首先是容貌。黄瑜《双槐岁钞》(完成于弘治八年,1495年)载:“父老相传,懿文皇太子生皇孙建文,顶颅颇偏,高庙抚之曰:‘半边月儿。’知必不终。”正德末年成书的黄佐《革除遗事》袭其言,复增益其言曰:“高皇帝知其必不终,尝匣以髡淄之具,戒之曰,必婴大难乃发。至此,是遂为僧以逊去。”可见建文遁僧之说,实萌于建文“偏颅”。在上述记载中,朱元璋通过允炆这一生理特点,对其命运做出预判,但他没有进行任何干预,只是替孙儿备好了髡缁之具。 偏颅之说,必出相面家之口。然而没有证据显示朱元璋喜好相术,倒是朱棣于诸种术学中,最好相人术。在朱棣的发迹史上,活跃着多位著名相士的身影,如“神相”袁珙、袁忠彻父子。关于朱棣龙飞的预言,最早也是由相士的判语揭出的。《奉天靖难记》载:“上(朱棣)容貌奇伟,美髭髯,举动不凡。有善相者见上,私谓人言:‘龙颜天表,凤资日章,重瞳隆准,真太平天子也。’”这位“善相者”,便是袁珙。朱棣还在潜邸时,就有过三次著名的相面,尤以袁珙称朱棣“须长过腹、年过四十”便当登基的预言最为有名。既然朱棣以相自尊,那么他利用相术污蔑建文帝,自在情理之中了。 其次,是一些带预兆性的文字,如诗、联、对等。朱元璋不喜允炆,除了他生来“偏颅”,还因其诗文气象不佳。《明史纪事本末》在记“偏颅”之说后,即称:“太祖每令赋诗,多不喜。一日,令之属对,大不称旨;复以命燕王,语乃佳。”遂生易储之意。建文之诗、对,亦多见明代笔记,如《双槐岁钞》载:一日除夕,朱元璋命懿文父子咏初月,懿文诗云“虽然未得团圆相,也有清光照九州”,允炆云“影落江湖里,蛟龙不敢吞”,“上览之默然,盖知懿文必早世而皇孙将免难也。乃授钥匣,戒以临难乃启。比得披剃之具及杨应能度牒,无知者。”前引《革除遗事》称朱元璋从允炆偏颅知其“必不终”,遂为之预备“髡淄之具”;成书在前的《双槐岁钞》则称从允炆诗作窥其“将免难”,乃授披剃之具及坐名度牒。两说抵牾,是故事传播中难免发生的情节变异,不足与较。第三,梦兆。郎瑛《七修类稿》载:“太祖一夕梦二龙斗殿中,黄胜而白负,明日见建文、成祖同戏,建文着白,心知后必不协,且见建文头颅颇偏,匣髡淄之具,戒曰:‘必婴大难乃发。’靖难师临城,启视,一刀一度牒。”这则明代中期的史料,又为朱元璋备髡淄之具添加了梦兆的因子。 第四,事兆。王鏊《震泽纪闻》载,朱棣与姚广孝定计起兵,“语未几,檐飘瓦坠地碎。王以为不祥,不怿。广孝曰:‘祥也。’王骂曰:‘子又妄言!若此何祥为?’广孝曰:‘祥也。天欲易黄瓦耳。’是日谋乃定。”此事为《明史纪事本末》所袭,但补加了“飞龙在天,从以风雨”之谶。第五,谶谣。谶谣是指以歌谣形式流传的预言性隐语,最有名的靖难之谶,莫过于“燕子飞入”。最早见于正德进士梁亿的笔记《遵闻录》:“洪武初,京城既定,上谓诚意刘伯温曰:‘城高如此,谁能逾之?’伯温对曰:‘人实不是逾,除是燕子。’燕国,太宗(朱棣)所封之国,燕子盖指太宗而言,隐语也。然则伯温当时盖以预知太宗之必有天下也。” 此事亦见于《明朝小史》卷三《建文纪·莫逐燕歌》:“帝(允炆)在位,有道士歌于涂曰:‘莫逐燕,莫逐燕。逐燕日高飞,高飞上帝畿。’已而忽不见。”称此谣产生于建文初,与刘基无关。《明史·五行志三》亦系此事于建文初,且直称为“靖难之谶”。此谶后收入著名的《烧饼歌》,流传益广,影响巨大。以上是有关建亡燕兴的几个典型预兆,它们的出现不是偶然的。如史书记载,建文削藩日亟,朱棣不安,遂简壮士为护卫,做武力反抗的准备,而“异人术士多就之”。朱棣广召异人术士,表明他从一开始就在积蓄神秘的力量,这与他篡夺之后利用神秘化的手法重新解构本朝历史,是一脉相承的。二、建文“出亡故事”的神秘因素孟森先生在《建文逊国事考》一文中说:“阖宫自焚,以死殉国,建文之正也。后人不见正史,妄相附会,皆因心恶成祖诛夷诸忠烈之惨,而不忍建文之遽陨,故诡言刘基之秘箧、程济之幻术,以神奇其说耳。”指出了建文出亡传说的一个重要特征,就是“神奇其说”。所谓刘基之秘箧,不过后世借这位“近于妖”的名人之口,对建文失败做出的神秘预言;而程济也是一个“通术数”者,他首次出场,即向朝廷做出“北方兵起,期在明年”的准确预言。程济的身份据说是四川岳池县教谕,其实此人极可能只是一个虚构人物。当满朝皆昏昏时,一个远方学官何以能独具卓见?显然不是他善察时局,而是因为他精通术数,是一位能掐会算的人物。《明史纪事本末》将程济上书事系于洪武三十一年十月,恰好此月发生一次“荧惑守心”的灾异,这大概便是谷应泰记事的依据吧。《明史纪事本末》修于清初,是一部较为权威的明史著作。该书有3卷涉及到靖难史事,其中第十七卷专记“建文逊国”。该卷以金川门陷落、帝欲自杀开篇,写道:“翰林院编修程济曰:‘不如出亡。’”一个通术数的人出现在这里非常重要,因为建文帝欲从围城遁走,必须赖其幻术。此卷内容主要采自《致身录》,故神奇之说颇多,然其踵袭者已经破产(《致身录》已由钱谦益力证为伪书),则此卷亦成朽木,不可视之为信史。在建文传说的文本构建中,弘(治)、正(德)以后,出现了以王鏊、祝允明等为代表的讲述建文出亡的笔记小说,和以黄佐《革除遗事》等为代表的忠义故事,两类叙述体系平行发展的格局。早期的建文故事,已多荒诞之说,嘉靖以后,建文出亡说在社会上广泛流传,愈传愈奇,神秘色彩愈加浓郁。到万历时,遂形成一个演义建文出亡的高潮。特别是《致身录》《从亡笔记》两部伪书横空出世,影响尤大。该书虽多经学者辩驳,但在特殊的历史背景与士人心理下,建文出亡说并不因记载其事的书籍被证伪而消散(如钱谦益驳其书,却不反对出亡说),反而出现了怪诞不经的传说向史书全面渗透的情况。众多史书与文人笔记,不加辨析地收揽诸多神奇传说,以己声价为其背书,增加了建文出亡说的迷惑性。新的建文出亡故事,为了增加可信度,多以秘箧发书的形式出现。如被潘柽章称为逊国赝书“作俑者”的王诏《忠贤奇秘录》,就伪称发于某寺之“绝顶”。《致身录》则假托为焦竑所作,称五十余年前“游茅山得此秘本”。建文故事中大量的神奇内容,虽然在当代学术视野下,不可避免破产。但这些内容的添加,在彼极为必要,且极符合当时的受众心理。首先,“神奇其说”能够解决出亡说的一些基本烦难,如建文帝如何从围城中遁走?素称“仁柔”的建文帝何以忽然变得坚强有力,坦然周行天下?吃穿住行如何解决?这些现实问题,只有请鬼神相助,才易敷衍成文。其次,在早期建文传说的构建中,含有士人尤其是江南士人的特殊利益和情感在内,所以他们极力表彰建文忠臣,力主建文不死。这是建文出亡说产生的早期社会心理背景。万历以后,大量有关建文出亡的出版物面世,则更可能是书商出于读物热销的需要。一个好卖的故事,必须编得圆满、情节生动,才符合大众的猎奇心理。为此,编撰者自然不遗余力,尽力搜求,大胆演绎了。另外还有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。随着建文出亡故事的文本越来越丰富和具体,在明代晚期,西南等地区开始出现一些“建文遗迹”。这些遗迹是否可信,不在本文讨论的范围,但须指出的是,这些遗迹、遗物与传说,均具有两大特点:一是凸显建文的君主身份,对于一个逃亡故事来说,其附会之轻佻与粗糙,十分明显。二是其中多见神迹。崇祯年间,徐霞客在云贵等地考察时,就发现这些建文遗迹多具神奇性,如贵州白云山罗永庵有“跪井”,取水时必屈膝下跪(犹如拜帝);又传此处原本无水,建文来后,乃神龙涌波,数百年不盈不涸。又有“流米洞”“流盐洞”,皆忽然天生,“流以供帝者”,等等。徐霞客说:“云建文帝所遗者,皆神其迹者所托也。”他查阅了天顺年间的《一统志》,发现那时还“不载建文遗迹”。这些所谓的遗迹,多是明末才开始出现,入清后,又在地方官绅的努力下,接续增益,使得这些地方的“建文遗迹”越来越多。建文遗迹在西南边远地区大量出现的原因,显然是试图借助历史传说重建地方“集体记忆”的一种持续性努力,值得深入探究。然而这些神奇化了的传说与故事,无疑是符合大众心理的,它运用神秘化的手法来附会古人古事,体现出类似“民间传说”的一些基本特点。 (福建宁德“建文墓”。全国有许多地方都宣称是建文的归隐或葬身之所)三、“传说历史”:历史在大众舆论场域的再造建文帝以承平之君,拥四海物力,竟在4年间覆国亡家。这是历史上从未有过之事。对此,人们主要基于“治乱之道,冥昧亦有定数”及因果报应、循环往复等观念,将此不可思议的巨变归诸天命——“数也”!谷应泰《明史纪事本末·建文逊国》卷末论云:“龙嫠帝后,妖谶亡周,燕啄皇孙,天心割汉,厥有定数,又非智力所移耳。”这竟是史家的结论!可见唯心主义的神秘世界观是如何浸透人心,成为人们对纷繁难解之世事的最后一种阐释策略。众所周知,明代是一个术士异常活跃,并且对政治发挥特殊影响力的朝代。术士的话语、术士的角色,很容易渗进传说与故事中。如正统五年假冒建文案,实录载:“有僧年九十余,自云南至广西,绐人曰:‘我建文也,张天师言我有四十年苦,今为僧期满,宜亟返邦国。’以黄纸为书,命其徒清进持诣思恩府”。经鞫问,发现此人真名杨行祥,洪武中度为僧,历游两京及西南等地。杨某本为僧人,却以道士(龙虎山张天师)之言为言,足见术士的预言与符谶,对人们心理的特殊影响力。张天师“四十年苦”的预言,仍是对建文出亡所做的简单而颇富说服力的阐释——还是命数!明嘉(靖)、万(历)以后,神秘的建文传说广为流布,深入人心,对建文史书修撰造成困难。史家不得不面临这样的困境:如果接受建文出亡说,则势必一揽子接受与出亡说合为一体的诸种神秘因子。事实上,明清以来的大多数史书,都持建文出亡说,这些神秘内容遂大量掺入历史载记之中,使史实与传说混淆不清。这方面《明史纪事本末》是个典型,该书《建文逊国》一卷几乎照抄了伪书《致身录》的神秘纪事。神秘史观对历史认知及书写造成极深的影响,有些甚至达到十分荒唐的地步。如在晚明出任阁臣及实录总裁的朱国祯,就提出一个问题:太祖为何不将天下付与“天表雄奇,才干超绝,决非人臣之相”的燕王,“而付天下于偏颅文弱之太孙”?他解释道:“(太祖)特以伦序为重,气运尚艰,不得不尽人事之正,以候天道之微。故置文皇(朱棣)于元之故都,隐然与南并峙。而《祖训》中明开‘训兵待命,翦除奸臣’之语,宛然文皇遗嘱。上参气数,下度人事,而中又卜之子孙,迟回审固,其虑长,而其心则已苦矣。……卒之,北平兵起,一番扫除,天河地轴皆为翻动,而藩王之权以次渐削,承平以至于今日,似皆入高皇计算中。意圣心渊微,上与天通,有不可明言,而独自逆睹,豫有以待者。”照他的说法,朱元璋是在气运与伦序之间做艰难的平衡,并且知道,天道运行,终非人力所能更改。将“气数”与史实混为一谈,正是古代史家的通病,暴露了他们在世界观上的局限性。我们梳理建、永易代的诸多神秘故事,常感“理性”的缺失,看起来人们似乎很关心建文帝的命运,其实在宿命观念之下,论者表现出来的,是极其冷漠的态度。 建文传说与明清的许多“历史事件”一样,为广大士民持续关注,与政治积极互动,相关话题及故事细节不断衍生发展,并且丰富了某些区域的乡土文化内涵——由此,它构成了“舆论”的性质。建文朝的倾覆与建文君臣的个人命运,本是史事,然而当这样一件大事进入舆论场域(包括文人笔记、地方史乘、民间口述以及舞台戏剧等),成为与时事密切相关的大众话题,它必然受人们的观念、信仰、好恶、利益、时代环境等各种因素的影响,被导入特定的“议程设置”之中。此时,作为其内核的史实倒不是最为关键的了,建文是否出亡也不再是一桩单纯的历史公案。建文传说的神秘化,正是“建文史事”进入舆论场的重要表征,而将其层层包裹的各种传说与附会,无疑使建文故事变得更为生动、饱满,闪烁着迷人的文化之光。建文传说以奇趣的故事形态飞入寻常百姓家,相对于“信史”的考证,神秘化的表现手法尤具魅力,好比张天师预言建文帝要受“四十年苦”,这样的记述,极富张力,既符合人们对世界的蒙昧认知水平,也比任何针对建文得失的缜密分析更为简明易懂。在舆论场域传播的历史,其对象是舆论受众,而非历史学者;大众厌烦繁琐的考证、破碎的史实,却对历史的传奇性情有独钟,对其神奇趣味津津乐道。传播的规律正是如此:一个故事传奇性愈强,流传就愈远,愈能吸引更多的人加入传播(实际上也是再创作)之中。在建文故事的“传说”中,传者貌似在追求真实,然而他们在传播中,按照自己的好恶与需要,去删选、理解、使用,甚至创造材料。本文所讨论的建文传说的神秘性,正体现了传统时代中国人在世界观以及伦理等方面的思想特点;而无论是史学,还是民间传奇或故事,常常自觉不自觉地被纳入到普遍的大众心理程式和话语结构之中。当世之人受着神秘主义世界观的主宰,人们的“集体记忆”,必然受到这种世界观的不断重构。最典型者,莫过于上古神话,以及秦汉谶纬之与历史的关系了。魏晋以降,谶纬遭禁,影响力降低,但非理性的神秘主义的历史阐释力依然强大,尤其是一些为大众普遍关注、进入舆论场域的“史事”,不免掺入大量不科学的、出于虚构的内容。事实是,许多时候,想象(文学)比真实(历史)更加迷人。在明代,类似例子还有朱元璋传奇、刘伯温的妖化等等,那些充满了神秘气息的传说显然不是历史,但它构成历史的另一种形态:“传说历史”,是被后人持续筛选、加工和改造过的“历史产品”。西哲亚里士多德在《诗学》中表达了这样一个观点,文学比历史更可信。相对于史学对于真实的追求,天师的预言、建文的偏颅、孱弱的文气,同样构成一种历史的真实,它就是传播学所说的观念的真实。后者或许离历史的实态(客观真实)很远,但它所呈现的文化景观却亦真亦幻,更为饱满丰富、精彩动人;它在大众舆论场域这个话题熔炉中不断地被再建构,是一个动态的进程(直到今天,仍有不少地区宣布发现建文遗迹,并借此添筑新的建文传说,即是证明)。——欢迎关注皇帝不称朕微信公众号:hdshuoshi(皇帝说史)本文为头条号作者原创。未经授权,不得转载。